[创业记]对话果壳姬十三：文艺小清新的商业化之路

人物介绍：姬十三，果壳网创始人兼CEO，神经生物学博士。自2004年起开始科学写作，先后曾在10多家媒体开设科学专栏。2008年，姬十三发起公益项目科学松鼠会。2010年11月，姬十三创办果壳网，并借此平台推动“万有青年烩”、“菠萝科学奖”等跨界对话项目。

一、蜕变：从科学专栏作家到果壳CEO

记者：十三我知道你刚开始是作为一个科学专栏的作家，然后后面自己建立了，跟朋友一块儿建立了一个NGO，叫科学松鼠会，后面又成立了公司，做成果壳网，能说说这一路从兴趣、爱好把它做成一个事业，心态上有什么转变吗？

姬十三：当年我自己搞科研，在生物领域里面搞了11年的研究，后来就觉得说，我可能更想做一些更广泛的事情，而不是在一个很细的门类往里走，所以当时就发现我原来可以把兴趣跟爱好结合到一起，叫做我来从事科学写作，当然了大家管它叫科普，所以从博士的时候我就开始写作，当时在我博士刚毕业的时候，我已经是圈子里面比较有名的一个作者，当时就面临一个机会说，有没有可能把它当做一个职业，所以毕业之后我就没有去工作，我就选了一个自由撰稿人的职业，在上海非常自由的写作，后来就到了北京，那个时候就发现，全国有一些像我这样的人，利用业余的时间在写作，他们本身可能是科研工作者，所以我们就把他们聚集到一起，成立了一个NGO，。但是做了一年就发现这个NGO，如果完全没有人去投入时间的话，它可能很难维持下去，所以我想了很久，当时就从一家外资的企业里面出来，来专门做这件事情，那个时候就把兴趣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职业，

记者：从2010年到现在2015年了，你觉得中间有哪些比较大的事件或者是错误，可以跟我们说一下。

姬十三：基本上每年都在摔跤吧，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创业是咋回事儿，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去做一个好的互联网产品，更多可能还是原来内容为王，媒体的思维，我记得那个时候2010年11月份果壳上线，我们是开了一个盛大的发布会我组了一个30人的团队，然后搞了半年搞了一个产品上线，跟全世界跟媒体宣布，完全是过去的那种传统产品的打法，如果是今天我不会这样去做，在那个时候这是一个失误。另外果壳刚上线的时候，也完全是一个内容和媒体的思维，可是从今天来看，从产品上来看它本身是有很多不足的，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也是不太懂，整体在这方面出了一些错误

记者：还有一些方法论的东西给其他的年轻创业者。

姬十三：因为我自己是科研过来的，我突然就觉得创业跟科研非常的像，因为科研就是说你要提出一个假设，然后想方法去验证假设，如果你发现A不对，你就换B，B不对你就换C，然后A、B、C可能都不对，你就要怀疑你的假设去错的，然后再推翻重来。会觉得创业几乎也是一样的，你对一个事情有发现，有过洞见，然后你就要提出假设，你要让你的产品去解决它，你看到这个方向不对，你就再换一个方向。我倒会觉得可能创业不存在所谓的失败跟弯路，因为所有的失败跟弯路，都是你在验证过程当中必然经历的，可能更好更快的去实现找路的过程，我觉得是有一些方法论的，包括这两年比较盛行的精益创业，可能我自己也比较看重。包括说果壳前两年的时候，其实不太那么精益创业，指望这个产品就一定是对的，可是回过头来看，你可能不能是这么去玩儿，所以后来我们像做慕课学院，就会非常的精益创业，包括在行也是一样的，我趋势开始尝试的时候，用我们的微信，去年9月份到12月份，我用微信做了三次实验，然后大概积累了50个真实的交易案例，到12月我们觉得这个方向对，我们才真正的拨人马去做这个事情，

记者：那果壳网从成立到现在，有没有经历过某一些时间点是真的濒临死亡？

姬十三：记得果壳刚上线的时候，头半年我就发现我们当初的那个代码架构有问题，我们大概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进行任何一项改善，而把后台的整个代码重写了一遍，那时候我觉得是我第一个看到的。再过了一年，我当时也因为团队组建的问题，有一个非常核心的骨干离开，也带走了非常多的人，所以那个时候对我来讲，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所以对我那个来讲那个时候也觉得非死不可，后来我记得在融资的时候也会发现一些问题，比方说可能由于融资节奏没有掌握好，所以导致帐面的钱非常少了，这个压力也是非常大的。今天回过头来看这些东西都风淡云轻了，你会觉得没有什么的，可是在当年每一步的时候，你都会觉得非死不可。

二、漫长的商业化之路

记者：我看到果壳在刚上线到现在，可能最近开始出现一些比较清晰的盈利模式了，但是中间有好多年都还是处于一个半NGO，然后半商业化的一个状态，你觉得中间有过挣扎吗，你觉得在这两者之间选择的那种挣扎？

姬十三：果壳一上线我们就有商业广告，就有商业性的合作，但是可能是因为果壳在从事这样的一些内容，它是比较有社会影响力，有社会价值的，所以大家会觉得果壳本身它的公益价值比较高，但实际上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商业就是商业，公益就是公益，所以商业的事情一定要一开始就扎根在每个人的脑海当中，甚至让我们每个网友都知道，它的就要是一个商业企业，所以从一开始果壳就有品牌广告，包括从今天来讲，果壳网本身这个项目也已经盈利了，每年营收有几千万，本身也还是一个不错的商业模式，只是说从互联网产品角度来讲，我们今天还在追求一些更大的产品上的成功，所以可能在做很多很多其他的事情。

记者：OK，那我们聊回一些果壳在孵化的具体项目，比如说小蛋是我们知道去年年底推出的这个空气净化器，回顾一下现在小蛋的情况是怎样，过去的这段时间卖出了多少钱？

姬十三：我们的确好像不停的在找方向，不停的在产生一些东西，我经常打一个比喻说，果壳有点像登月，登月是一个特别难的事情，所以可能要花很多很多年，我们的理想是说让科学变的流行，让科学成为一种文化，这个事情就像登月一样，特别难，所以今天来讲我觉得这个距离还非常的远，可是在登月的过程当中，我们就不断的去产生一些新的想法，就好像说我们在载人航天过程当中，登月还没有实现，在载人航天过程当中你就可能产生了很多的技术，它被民用了，对于果壳来讲，我觉得蛮像这个事情，就是我们自己想要达到的一个愿景我觉得还挺远的，可能要花很多很多年，可是在这中间的过程我们就发现，有好多好玩儿的事情，就是我们不停的在做，所以从创业到现在，除了果壳网之外我们做了好多产品，有些成功，有些失败，有些还不错，有些还有未来，大概还不错，你刚刚提到小蛋它比较特别，它是我们跟另外一家企业叫去玩儿网，在深圳一起成立一家公司，从去年大概运营了半年时间吧，觉得还不错，现在正在寻求融资，整体的估值还是挺高的。

记者：它的这个质量呢，能不能真的跟我们在市面上看到，比如飞利浦它的空气净化器显然是做的更好的？

姬十三：跟传统的空气净化器相比，它应该相当于中高端的空气净化器，但是从价格上来讲，它就把传统空气净化器当中的，中高端的品牌大概是便宜一半左右，大概就是这样子。

记者：为什么咱们互联网公司出的空气净化器，就可以把传统企业的空气净化器便宜这么多，质量还不变？

姬十三：是因为整个模式不一样，比方说传统的空气净化器它首先是一个暴利，相对来讲是比较暴利的行业，大家在渠道上要花很多很多钱，所以每一台真正的成本，跟最后卖出来的价格其实差的蛮多的，可是互联网行业它习惯了说成本杀价，我记得去年年初的时候，我们一开始在做这个小蛋的时候，当时就想我们大概可能会卖4000块钱左右，可是过了两三个月马上决策就变了，因为那个时候就知道，下半年会出来一堆互联网空气净化器，我们也知道像小米这样的策略，一定会把价格杀到底线，所以从去年大概夏天的时候，我们就决定说这个事情我们出来以后不挣钱，或者是只挣几十块钱，最后我们这个机器大概是一提挣到50到100块钱，用这样的价格去杀市场，

记者：好，那聊一聊别的一些，你们孵化的项目吧，比如说知性，比如说慕课，你想聊哪个？

比方说你说到的知性，它其实是一个两性社区，但是你说两性社区跟科学有什么关系呢？但其实一开始是在果壳的社区里面，孵化出来了一个小组，这个小组叫果壳性情，大概花了三年时间，这个小组成为果壳非常大的一个组，好多好多的用户在里面科学的谈性，谈性的科学，就是很有趣，会成为很多人午夜扎在里面的一个东西，后来我们就决定说，把这个事情要变成一个单独的产品，来考虑这帮用户单独的需求，所以从去年夏天的时候，就把它摘出来，变成一个单独的产品叫知性，我们做了外边的网站，做了手机上的应用，所以就让它变成一个单独的产品，从今天来讲未来会成长成为一个，我们希望它是一个能够正大光明谈性的一个最大社区。

记者：那慕课呢？

姬十三：慕课是过去两年我自己花了很大很大精力做的一件事情，因为它可能跟我们过去科学分享这条线最搭，整体来讲我希望借助慕课，让果壳成为一个我想象当中的果壳大学，我觉得想象当中果壳可能是一个虚拟的大学，在它的不同模块里面，能够完成我们终身教育的这样一个，方便人们进行终身学习和终身教育的所在，所以慕课是承载我理念很重一块的东西。今天果壳网的慕课学院，已经是全中国用户学习海外的这些在线教育知识，最最庞大的一个社区。今天我们在这个社区里面，可以自由的学习到全球各地的，大概来自100多个大学的2000门课程，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我们已经翻译成了中文，其实跟很多海外的大学平台成了合作关系，将来大家可以在我们的平台上直接购买海外的课程，最后拿到它的学分，甚至是学历的证明，这是我们挺想做成的一件事情。

解说：“科技有意思”这句耳熟能详的口号准确地表达了果壳网的目标与使命，同时也造就了果壳轻松而又带着严谨科学精神的独特企业文化。

三、果壳企业文化：开放包容与科学严谨

记者：刚刚说到有那么多的内部孵化项目，能否介绍一下，你们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化，让这些项目得以生存，并且被鼓励着成长？

姬十三：其实也蛮简单的，我们大概会有一定比例的人员和资金，允许大家去尝试，我们每三个月会有一个项目评审的机会，说大家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当你准备成熟了以后，可以到项目评审上来提出你的想法，如果大家觉得你的项目够成熟，就可以给你拨一定的资源去尝试，过三个月再来看是生还是死。

记者：有没有一些项目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可能寄予厚望，最后还是死掉了的，

姬十三：比方说研究生，去年年初的一个产品，去年出了一个产品，当时我们会觉得说，女性的健康市场非常大，那么在女性的健康整个周期里面，我们会觉得备孕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我们就做了一个帮助女性去管理她备孕的一些事情的产品，当时其实内部都非常好看，市面上其他竞争的产品，当时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强，但是越往前就会觉得的确它的难度很大，因为它整体需要调动资源的需求，其实超出整个团队的能力，就会需要我个人去花很多的时间去盯这个事情，但是我又同时需要兼顾其他的项目，而创始团队成员可能没有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领导去做这个事情，后来我们就毅然把它砍掉了。

记者：所以是团队的问题吗？

姬十三：我觉得是整体团队的问题，这个市场我觉得还是OK的，产品本身的方向我觉得是没有问题的。

记者：为什么不直接换一波人来做，或者是给他们加？

姬十三：其实人是最难的，我觉得今天来讲人都是最难的，任何的事情只要找到合适的人，其实钱永远不缺，

记者：能分享一下果壳现在在找人的时候，你们想吸纳什么样的人才，

姬十三：我们可能比较特别，会去比较多的看科学的价值观，。比方说我们曾经找到过一个很好的运营高管，前面都聊的非常好，但是最后分开的时候那个人说，我很擅长看掌纹，我给你们看看吧，然后就喷了，跟CEO面面相觑，然后回过头就觉得这个人可能不合适，但其实我会觉得不会在其他公司有这样的事情，对吧，看掌纹就看了，可能到果壳来讲，他可能就不太容易融入到我们现有的文化里面。另外就是果壳人对于知识还比较挑，我记得原来有一个产品经理过来已经入职了也挺好的，有一次他就主动要求说，我对心理学很擅长，我给你们讲讲吧，然后他就开始讲弗洛伊德什么的，我们就想这个有点问题，弗洛伊德其实在心理学界已经是100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们就觉得这样的东西，在果壳会受到一些质疑，包括有一些，以前也请过HR的培训，可能会上来就跟大家讲什么各种人格划分啊，我就听崩溃了，这种其实是蛮特别的一种公司文化，也会导致我们可能有选择会去找到人，但是喜欢的人就会很喜欢果壳这样一种特别的价值观和文化，就是这样的事情。

记者：所以说果壳在推崇的是说，纯粹的以绝对严谨的科学态度来看待万物？

姬十三：也没有那么夸张了，特别是当我们去做不同产品的时候，比方说我们做在线教育的时候，有过一个非常大的争论，因为全球那么多在线教育课程，比方说上海交大当时放了一门课程叫中医赏析我们大概花了半年时间去讨论，我们作为平台要不要去收录这门课程，我相信不会有任何一个平台会去做这样的讨论，大概过了半年到一年之后，我们才决定把它收进来，因为我们是一个平台，不应该去排斥这种事情。

四、上线“在行” 发力在线教育

记者：我知道慕课在新一轮的融资中领投的是？

姬十三：好未来，是一个教育上市公司。

记者：你们当时在招投资人的时候，选择肯定是不只好未来这一家，为什么最后是拿了他们的钱？

姬十三：我还是觉得气质比较搭吧，前前后后跟他们聊的时间蛮长的，他们一开始找我们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我们在做慕课，是因为他们就发现，因为他们起家是靠着中小学的理科教育，而果壳网一直是大学生，或者说更长年龄的人，在里面谈论理工科科学课程的一些所在，他们就觉得这个年龄上搭配非常好，他们也发现他们很多用户到了大学看果壳，所以这本身非常的符合。一聊就发现原来我们还在做慕课，

所以这个大家就觉得更加搭了，前前后后谈的还蛮快乐的，也觉得两个公司的气质还蛮接近的，从人群上和业务上都有更好的互补，

记者：2015年咱们会有一些什么新的项目吗？

姬十三： 2015年你知道我刚刚做了一个产品叫在行，也是觉得挺有趣的一个事情，它是帮助用户可以在这个平台上约到很多各行各业有意思的牛人，可以跟他们约了在线下喝杯咖啡见面，来学点东西，咨询点东西，这是一个我自己比较喜欢的项目。

其实很多的想法跟渊源，最早可能是在两年前，我当时为了研究在线教育，我就跑到大学里去住了两天，我觉得自己现在离学生太远了，离那么远，你怎么可能去了解学生的学习呢，所以当时跑到清华大学大三的宿舍里面，他们是一个化工系的宿舍，去住了一天一夜，当时跟他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洗澡，然后就发现很多学生，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怎么学，他的根本问题在于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学，然后直到去年大概八九月份，突然有一天就觉得这个事情可以这么来玩儿，通过人与人线上跟线下O2O的模式，来对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让牛人去帮助年轻人，这里面可能他要去解决一个价格对等的问题，把这些问题解决了，我就觉得这个需求是有可能被实现的，所以大概是去年八、九月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因为那个时候也正在融资阶段，所以就没有开始做，慢慢到去年12月份才开始真正动手做这个项目。

记者：那果壳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盈利模式是什么，是从中抽成吗？

姬十三：目前我们没有从中抽成，所有的费用都是完全返给行家，我觉得未来在上面它会有可能衍生出不同的模式出来，我觉得这里面是有一些交易佣金的可能性存在的，因为它其实离钱蛮近的，因为它每一单的交易就会直接发生在上面。

记者：那能说说你怎么样定义这个东西做成功了，这个产品做成功了？

姬十三：我理解说希望做成一个社会化的平民智库，任何人任何时候，当他需要有一个个性化的问题要被解决的时候，他能够从这个平台上快速的找到一个人跟他见面，甚至是电话的模式，他去获得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

记者：现在的主营业务你是指什么？

姬十三：果壳网和慕课学院，就是科学和知识教育。

记者：OK，这两块是breakeven吗？

姬十三：慕课学院还没有，但是我们今天会跟一些海外平台的，中国尝试商业化的可能性，包括全球最大的慕课平台Coursera，4月8号会跟我们在这边召开一个联合的新闻发布会，他们的CEO也会到现场，整体来讲我们今年一直在中国会尝试比较大的商业化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