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以旧换新”，美日德怎么做的？

【环球时报驻美国、日本、德国特约记者 冯亚仁 潘小多 青木】编者的话：2024年下半年以来，汽车“以旧换新”政策在全国加速落地。作为全球最大汽车生产、消费和出口国，中国有着无可比拟的充足车源。“以旧换新”浪潮下，美日欧发达汽车市场的二手车处理经验或可供我们参考。

美国汽车回收业庞大而成熟

关键词：发达的二手车商业链条

近年来，美国每年新车销售量在1600万辆左右，而二手车的年销售量维持在4000万辆左右，这凸显了二手车在美国汽车市场中的重要地位。

作为“车轮上的国家”，美国庞大的二手车处理市场支撑起一张庞大而成熟的汽车回收商业网络，涉及汽车回收、翻新和零部件及车身处置，各个细分的商业化环节旨在最大限度地提高二手车的利用价值。

这个过程往往从旧车的拆解开始，当汽车使用达到一定年限时，会被车主送到汽车回收商或“汽车打捞场”。在这里，车辆被仔细拆卸，最有价值的部件经过翻新后，会作为二手零件出售。其中利用价值最高的发动机和变速器被重新用于维修其他汽车。汽车的剩余结构（包括大量金属）则被以废钢铁的名义回收。目前，汽车回收行业已经成为美国最大的再生钢材来源之一。包括钢、铝和铜等金属在内，车辆约86%的材料被熔化后重复使用。

美国汽车回收巨头LKQ公司在这一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作为北美主要回收汽车零部件供应商之一，LKQ和相关企业不仅提供车辆拆除服务，还负责汽车回收材料的加工和出售市场，在美国的不少地区都可以见到占地巨大的LKQ旧车、报废车存放场。

然而并非所有的旧车都会被运往回收场，标普全球汽车今年上半年的一项研究报告称，美国车辆的平均使用年限为12.6 年，比2014年增加了超过14个月。如果单单考虑乘用车，这一数字将跃升至14年，而一辆新车的平均使用时间为7年左右。状态尚好的二手汽车一般会被转售，只要稍作挑选，车主就能“淘到”一辆车龄在5年左右的二手车，并继续驾驶至15年以上，但通常只需支付不到新车一半的价格。由于美国多个州对于上路汽车的车龄不设限制，一辆价值1500美元的二手车对于许多低收入家庭而言充满吸引力。目前，Carvana和Vroom等在线售车平台主导了美国消费者购买和销售二手车的渠道，购车者可以像在亚马逊等电商平台购物一样选购汽车。

发达的二手车认证体系是美国二手车市场繁荣的另一个原因。首先，车主在市场上购买二手车前，通常会登录第三方认证机构Carfax，检查注册汽车的车辆历史报告。其次，大多数美国汽车品牌的经销商都提供经过认证的二手车，它们经过本厂检验，具有更可靠保修记录。

由于新市场参与者之间的价格竞争以及疫情期间全球供应链短缺，导致大量客户无法购买新车，美国二手车市场的交易量近年来大幅增长。2021年，半导体短缺导致全球新车产量不足，美国甚至出现二手车市场供不应求的情况。数据显示，2021年美国二手车平均售价跃升至2.67万美元，比2020年高出4000多美元，甚至达到了当年新车平均售价的近七成。

美国处理旧车的另一种方式是出口二手车。根据国际贸易管理局的数据，每年有数百万辆美国二手车被运往国外。这些车辆通常在美国的拍卖会上出售后装船出海，在尼日利亚和墨西哥等主要进口国焕发“第二次生命”。（冯亚仁）

日本二手车销售实施“拍卖制”

关键词：官方协会背书

在日本，一辆新车很少被购车者开到报废。根据日本机动车检查登录信息协会的统计，大多数购车者会在10年内换新车。消费者购买新车后1年、3年、5年、7年和10年内换车的比例分别为1%、10%、19%、18%和28%，汽车的平均保有期为7.1年。其中，汽车税费调整是促使日本人换车的一大关键因素。《环球时报》特约记者算了一笔账：新车购买13年后，每年缴纳的机动车税和车检时缴纳的机动车重量税都要发生变化。机动车税上涨15%，机动车重量税每500公斤从4100日元涨到5700日元（100日元约合4.9元人民币）。这时若还不更换新车就不太划算了。

不断的更新换代需求使得日本二手车市场一直呈增长趋势。2023年，日本二手车零售销量约260.1万辆，平均购买额为162.8万日元。这一势头持续到了今年，根据日本相关行业协会公布的数据，受日本车企数据造假而一度停止出货影响，2024年上半年日本国内新车销售量较去年同期大减13%。新车销售不振加上日元贬值，促使6月份日本二手车平均成交价格较去年同月大涨14.2%，创历史新高。为应对新车市场的萎缩，日本汽车制造商旗下的经销商纷纷增加二手车网点，并通过增加新车销售中的二手车折算值吸引客户。

除了国内市场，日本二手车也在国际贸易中影响广泛。自2015年起，日本二手车稳定在每年120万辆左右的出口规模，蝉联二手车出口世界冠军多年。日本二手车出口协会常务理事、日本G-7控股集团公司首席执行官江京一告诉记者，日本二手车出口最早开始于上世纪70年代。当时的方式比较老旧，都是将车拍照片邮寄到进口国家，之后客户亲自到日本看车、洽谈，再装船运走。一直到1996年，日本商务部成立中古车（二手车）出口协会。这个协会的组成一开始是由政府从整车制造商中选择一些骨干。市场成熟之后，出口商成为协会骨干。出口的日本二手车需经由协会提供的质量等级认证，相当于车辆拥有了日本汽车行业的“质量背书”。

目前，日本二手车销售实施“拍卖制”，车辆信息发布在专业购车网站后，可支持海外多国的客户“拍单”。尽管近年来面临中国二手车出口快速上升的挑战，但有国际贸易从业者表示，韩国、中国或欧美的二手车网络拍卖市场还未完全确立，而且日本人驾驶汽车普遍较为谨慎，加之日本公路状况较为理想，极端气候少，车辆状况基本很好。这都是日本二手车的优势所在。（潘小多）

德国二手电动汽车“以旧换新”遇挑战

关键词：价格昂贵

在德国，处理二手车是车主的一项义务。对于那些已无法正常行驶的旧车，车主必须进行回收处理。德国汽车俱乐部ADAC的工作人员向《环球时报》特约记者介绍，车主若把旧车扔在路边，会被处以上百欧元的罚款。“德国的二手车处理方式，既可由车主自行在市场上销售，也可由汽车经销商代为‘以旧换新’。”德国柏林一家汽车经销商负责人沃尔夫对《环球时报》特约记者表示。根据二手车平台Autoscout 24的调查，接近八成的德国购车者将“以旧换新”视为优先选择的购车方式。沃尔夫所在的汽车销售门店目前打出广告，凡购买奔驰E级T型轿车的客户，除可用旧车抵值外，还可获得1500欧元的奖励。正在店内咨询的客户雷娜对记者表示，她考虑采用“以旧换新”的模式购车，这样既可以节省一笔购车费用，也减少了由自己处理二手车的麻烦。

据德国《汽车图片》报道，随着电动汽车的加速普及，2022年以来德国二手电动汽车市场几乎扩大了两倍。不过，许多德国车商对于收购二手电动汽车态度消极。沃尔夫解释称，最大的困扰是市场上对二手电动汽车的认可度不高，导致这些车很难卖出。自去年年底德国联邦政府停止电动汽车销售补贴以来，市场需求出现下降。德国商业杂志Kfz-Betrieb的一项调查显示，超过2/3的汽车经销商不愿接受客户的二手电动汽车。

二手电动汽车价格昂贵也是一大原因。记者的朋友亨利最近看中了一辆德国品牌的二手电动汽车，但最后放弃了购买计划。他咨询许多家车商后发现，该二手电动汽车的价格远超他的想象。根据Autoscout 24的调查，6月份该二手电动汽车的平均价格为30077欧元，甚至比同车型的二手燃油版本贵4000欧元。电池质量也是一个原因。亨利表示，电池是电动汽车的核心元件，尽管大多数制造商提供8年的电池保修，但他不清楚电池的“健康状况”。

德国总理朔尔茨于2021年12月宣布，到2030年，德国道路上应有1500万辆电动汽车。德国汽车经济学者凯塞尔对记者表示，如果没有一个正常运转的二手电动汽车市场，这个目标就是乌托邦。凯塞尔表示，德国汽车制造商正在采取特殊计划以支持二手电动汽车市场。未来，德国会进一步完善二手电动车的销售和回收网络。（青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