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咪蒙向左，学雷军向右

文 | 佘宗明

咪蒙说：职场不相信眼泪，要哭回家哭。

某大厂副总裁、公关一号位说：我根本没义务去了解你哭了还是没哭……我们的关系就是雇佣关系。

说这话的姓甚名谁，很多人都知道，不知道的可以百度下。

毕竟，她已成这两天TMT圈的话题人物。

那，她说得有道理吗？

依我看，特别有道理。

问题来了：她下次让员工手机24小时开机、随传随到时，员工是不是也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地回敬一句——我根本没义务去全天候待命……我们的关系就是雇佣关系，签的又不是卖身契。

雇佣关系从来都不是权利义务相一致原则的「但书条款」。

可这年头，太多Boss都习惯了在对员工表关怀时说「我们的关系就是雇佣关系」，在让员工做贡献时说「要以公司为家」了。

人免不了双标，但双标免不了被骂。

01

不得不说，在雷军打响了企业公关传播「去中介化」的首义第一枪后，学习雷军的风潮就从汽车圈蔓延到了整个互联网圈。

眼看着「雷军行为学研究会会长」周鸿祎都加入网红企业家版「创造101」真人秀了，一众企业老板把亲自上场「为公司节省上十亿广告费」的野望都写在脸上。

随之而来的，是企业公关传播分工模式的变化——

以往甲方是甲方，乙方是乙方，双方是派单跟接单关系。

现在甲方干起了乙方的活，相当招标方抛开施工队自己下场干起了装修。

但事实证明，嚷着端掉中间商的，经常会被克莱·舍基所说的「科斯天花板」点中穴道——在省钱中多花钱。

得看到，很多时候，招标的经常有个错觉，就是以为自己见多了施工的，也很懂施工。

但二者所在的生态位决定了，二者很难相互替代，更多的是彼此补充。

当拿着鞭子的人踹开骡子后把自己变成骡子，那种进入「非舒适区」的强烈不适感或许要消受很长一阵子。

02

这倒不是说，老板们不能做网红企业家，那些公司CEO、CMO、COO、CFO、CTO、UFO们不能「网红化」。

只是说，这里面其实是有边界的。

用传播学者邹振东教授的话说，有些角色该在前台，有的该在后台。

越过了那道边界，难免会造成紊乱：本该在前台的待在后台，是缺位；本该在后台的跑到前台，是越位。

还有，网红都自带内生性的「反噬结构」。

不能只看到雷军的「网红效应」对小米SU7发布会火爆的强力加持，却看不到李想的「网红效应」对理想Mega舆情的反向助推。

这届网民，普遍练得一手回旋镖技能。

这手回旋镖，跟挖坟、群嘲等技能叠加，会产生摧枯拉朽的效果。

03

回到大厂公关一号位做「自媒体」这事上，她在创始人不适合出来拥抱短视频直播的情况下下场，没什么好苛责的。

她的问题在于，学雷军学着学着学成了咪蒙。

咪蒙和雷军，虽然都很懂流量密码，但路径并不一样：咪蒙在左，雷军在右。

咪蒙的内容，是做给老板看的。

她的《致贱人》《致Low逼》等，对打工人是毒鸡汤，对老板是好鱼汤——它秉持的，就是上位者视角。

她是Boss，她永远在制高点，她的对面总是站着贱人、Low逼……和一群不懂事的员工下属。

你以为咪蒙的「职场不相信眼泪」说的是职场不需要玻璃心？不，她说的是员工替老板干点杂活拿点外卖是天经地义，你若委屈，便是矫情。

你以为咪蒙是在对打工人兜售职场真理？不，她是在老板们做马杀鸡。

雷军发抖音和微博很勤，但那些内容都是给用户特别是米粉看的。

虽是大佬，但雷军从没有过东方小孙摔手机给网友开会那样的举动，也没有摆出「教网民做人」的姿态。

雷军会在被黑后自黑一把，会买下「Are You Ok」恶搞歌曲的版权，会用俯下去的姿态展示一个千亿富豪朴实无华的生活，会亲自给首批小米SU7车主开门……就连辟谣「霸总爽文男主」时，他用的都是「请网友帮我辟谣」「汇报」。

雷军是普通人逆袭的标杆，但他竭力展示的是逆袭前普通人的姿态，而非逆袭后大佬的姿态。他能成为新一代企业家教父，就跟低姿态赢得的口碑不无关系。

04

雷军可学，咪蒙勿仿。

两人共情的对象不一样。

很显然，在当下，网民更能代入的角色是「霸总家的下人」，而非「霸总」。

要不然，打工人「王妈」也不会在短视频上那么火了。

结局很能说明问题：雷军的红，带火了小米SU7；咪蒙的「黑红也是红」，让她无法跳脱「黑」的深井。

但那位大厂公关一号位明显踏入了歧途。

学咪蒙制造冲突吸引流量，是打了一手错牌：你的内容若是做给「上面（老板）」看的，还不如断更了好好做PPT去；若是做给「下面（网民）」看的，就尽量低下身子去。

打工人们连李佳琦让自己「反思工作有没有努力」都不想听，还想听你教大家做人？

现在网络流行的是「听劝」「宠粉」，你来让大家听你劝、来训粉，怎么听都像是走错片场了。

雷军身为真霸总都放下霸总身段给车主开门了，你还立着女霸总人设、摆出铁娘子表情兜售咪蒙未竟的「驭人术」……一定是想躬身入局造点负面考验下属吧？

05

学雷军，未必能学得会。

学咪蒙，容易进死胡同。

在著作《弱传播》里，邹振东教授提出了当下舆论场里的新传播规律：弱者生存、情感强势。

针对此次事件，他表示：高管的确不是员工的婆和妈，但员工也不是机器，而是人。

现在看，这位公关一号位是完美地避开了正确答案。

若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倒也显得率性。

心理学家阿德勒就说：真正的自由，就是拥有「被讨厌」的勇气。

只是不知道，她在面对更上面的一号位时，是否还有这份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