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爽乌镇演讲：人工智能时代的媒体责任和挑战

（视频为演讲前凤凰卫视对刘爽的现场采访实况）

11月17日下午，凤凰网CEO、凤凰卫视首席运营官、一点资讯董事长刘爽，在第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新媒体发展论坛作主旨演讲——《创新与坚守：人工智能时代的媒体责任》。

刘爽表示，十年探索，凤凰网奠定了中国互联网门户的领军地位，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凤凰倚仗凤凰新闻客户端、一点资讯两大产品，以“双轮驱动”方式发力，抢占移动资讯入口。

凤凰网CEO、凤凰卫视首席运营官、一点资讯董事长刘爽演讲现场

在谈到人工智能时代媒体责任时，刘爽指出，算法有三个陷阱，需要责任媒体格外审慎规避：避免“标题抓眼球”这一算法点击的阅读的浅薄化甚至低俗化；避免“千人千面”的算法带来我们个体的信息孤岛化；避免单纯海量点击驱动的算法推荐带来视野和视角的狭隘。

他提出，需要把人文情怀、媒体基因以及编辑对用户对内容消费的深刻洞察融入算法。而凤凰深厚的媒体沉淀和一点资讯一流的算法团队，让他对编辑与算法的结合充满期待和信心。

刘爽说，人工智能时代对网络媒体带来机会和挑战，我们的未知远远大于已知，要特别谦卑。对那种“认为是技术公司，用户喜欢什么就提供什么”的观点，刘爽则认为，虽然是技术公司，但我们提供的不是无人机、平衡车、手机，而是信息，这些信息能影响到公众观点，影响到公众对世界的认知，以及整个国民素质。因此，要意识到肩上的使命，避免基于人性弱点，以纯点击驱动对稀缺的注意力进行不负媒体责任、不计社会成本的掠夺性挖掘，形成一种毒瘾式垃圾式的阅读。

刘爽表示，只有让算法融入人文情怀，肩负媒体责任，才能使用户拥有价值阅读的体验。

现场盛况

以下为刘爽在第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新媒体发展论坛上的主旨演讲：

各位领导、各位朋友，

大家下午好！非常高兴今天来分享“智能时代媒体的坚守和责任”。

十年凤凰网奠定互联网门户领军地位

我先回顾一下凤凰网十年的发展：1998年创立，2005年之前就是一个官方网站，2005年的时候做了一个战略决定，决定以互联网的规律、互联网的模式来运作凤凰卫视新媒体业务。

于是，我们在借鉴新浪海量快速的门户发展之路的基础上，坚守着差异化的媒体定位这一路径，实现了高速发展。2011年，我们在美国的纽约交易所成功上市，成为全球传统媒体分拆新媒体业务上市的先例。我们也成为全球媒体业务里门户网站流量最高的网站，今天，凤凰网PC端的日活用户已经接近5000万，稳居门户前三。凤凰移动客户端，加之我们控股的一点资讯APP，在移动平台上流量接近7500万。

我们的理念是给用户提供最权威、最专业、最值得信赖的时政资讯获取入口，我们将坚守凤凰的媒体价值和情怀，提供最有料、最有品的、高质量的新闻资讯。

以凤凰新闻和一点资讯两大客户端抢占移动资讯入口

通过10年的探索，我们奠定了中国互联网门户的领军地位。但是令我们警醒的是，移动互联网大潮滚滚来袭，颠覆了PC互联网所有的模式，所以我们又面临一个新的高峰，对我们来说就是珠穆朗玛峰。我们要有新的路径攀登移动互联网的入口，我们采取“双轮发力”的方式，倚仗凤凰新闻客户端、一点资讯两大产品，从南坡和北坡双向向珠峰发起冲击，希望会师峰顶。

第一个产品是凤凰新闻客户端。它秉承了凤凰PC的气质和新闻权威发布的实力。在重大事件上强势发声。同时，我们引进算法，做到“头尾”结合，也就是头部内容与长尾内容的结合。特别是自媒体平台“凤凰号”的发力，目前凤凰号上的自媒体已经超过20万个，集中在31个领域。因为在自媒体时代，在移动互联网上，大家阅读的内容60%来自媒体，所以凤凰网希望通过这个平台集结中国最优秀的自媒体，为大家提供个性化的阅读。

另外一个产品就是一点资讯，这是凤凰控股的一个资讯APP。我们通过一点资讯海量的资讯智能对接网民对新闻、娱乐、生活、服务的需求。我们立志把它打造成一个最懂你的阅读平台，实现私人定制，实现价值阅读。什么叫私人定制？在这个客户端上你可以打入任何关键字，可以选定你喜欢的频道，比如我们输入爱奇艺首席内容官的名字，就会出现他的内容的更新；比如打入“乌镇”，你可以建立频道，每天有乌镇的更新内容。任何关键词都可以打入，这是一种用户主动的兴趣表达，由于主动的兴趣表达，我们对“用户是谁”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可以更准确地推送用户所感兴趣的内容。

这个客户端不同于凤凰新闻客户端，它将更算法驱动、更个性化，提供用户海量生活、娱乐、服务等各方面的信息。

通过这一年的探索，我们真正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我们有强烈的感知，就是对人工智能带来的机会和挑战，我们的未知远远大于已知。

责任媒体需格外审慎规避算法的三个陷阱

最近看了一本书叫《人类的简史》，观点是：人工智能时代，算法是对人类自由意志的终结。人工智能时代不同于文艺复兴，文艺复兴象征着人们从神到人，人性的回归、人本的回归，人由发自内心的驱动决定自己干什么做什么。进入人工智能时代，由于我们把大量的数据上传到互联网、分享到互联网，互联网记录了你所有的谈话、浏览、分享、阅读等数据，互联网可能比你还了解你自己，你的重大决定应该交由算法，可以做出最有利于你的决定。所以作者认为，人工智能时代，自由意志被终结了。

“算法终结人类自由意志”这个判断，我个人觉得虽深刻，但片面。因为算法首先是由人创造的，人可以选择是不是依赖于算法。

我们再看一下算法编辑是怎样工作的，它会不会取代人工编辑呢？它是一套程序，根据文章的点击进行系统的运算、筛选和推荐，他的工作状态是每周7天、每天24小时工作。

它没有情绪，不会生气，永远是一丝不苟、不遗余力的，永远是通过海量运算，找到具备“最大点击量”的文章。也正因为算法编辑如此超常的勤勉、理性，甚至冰冷，我觉得算法会有三个陷阱，需要责任媒体格外地审慎规避：

第一，避免“标题抓眼球”这一算法点击推荐模式带来的阅读的浅薄化甚至低俗化。

读某些客户端，常有这样的体验，标题很精彩，但点开了就那么回事，甚至有时像吃了死苍蝇。之所以有这样的体验，是因为我们海量数据的运算是基于点击，有无穷多的读者是因为非常耸动的标题被吸引过去了，看了以后立刻走人。虽然他个人的体验很不愉快，但他点击这个行为留下来了，又被算法捕捉到，就形成了恶性循环，越多的人被吸引，它会给这个新闻更多的权重，更会被推荐开。这严重影响了阅读的体验。

为了避免这个问题，有责任的人工智能公司不但要看点击量，还要根据很多其它指标，比如停留时长、转发分享、收藏评论等指标来确定文章的推荐权重。同样，我们还要看文章稿源的质量、看用户市场来最终评定文章的质量。这样，才能避免我们阅读庸俗、低俗的内容。

第二，避免“千人千面”的算法带来我们个体的信息孤岛化。

在“千人千面”的算法阅读下，尤其是用户的兴趣图谱被绘制得越来越精细，我们可以敏锐地捕捉到用户非常细小的兴趣需求。比如，我对二战东线战场的热爱，比如我对人类历史上各类坦克装备的酷爱等，如果我们不能在人的共性阅读和个性阅读、人的时间敏感度、新闻和非时间敏感度信息之间，取得一个平衡的话，久而久之，我的屏幕基本会充斥二战的东线战场的历史、各类坦克的信息，这就出现了我说的信息孤岛化。

而很多重大的政治事件、影响国计民生的经济政策等，可能在我的屏幕上没有适当的权重的体现。这个结果将非常局限于我个人的兴趣，久而久之，我也渐渐地把APP变成一个纯个人消遣的阅读器。

所以，我们的算法要如何在时间敏感性的高质量新闻与个人的兴趣之间取得平衡，以及如何在你的潜在兴趣、大家的共性兴趣，和你个人的兴趣之间找到一个平衡，适时地、恰当地、并且以不同的在他潜在的兴趣和共性的兴趣去撩拨他、去刺激他，避免他陷入过于窄小的个人兴趣，这也是我们应该关注的。

第三，避免单纯海量点击驱动的算法推荐带来视野和视角的狭隘。

算法虽然标榜“千人千面”，但在这个所谓“千面”的领域里，每一个垂直领域，文章推荐的逻辑，基本上是靠海量的点击、分享。

所以，这里面还有一个假设，我们的推荐一定是这个领域里被广泛阅读、广泛分享的作品。这类阅读的作品，一类可能是基于事实陈述，主观因素很少；另一类可能是观点的呈现，当然很主观了。这样的话，就可能会出现一个陷阱——我们推荐的是大众、甚至是庸众一致叫好的高点击作品，但不一定是你所在的那个圈层所高度认可的。

比如关于转基因，实际上有不同观点鲜明对立，但由于民粹主义的盛行，有大量阴谋论、反转基因的观点在网上获得巨大的点击，如果仅仅基于网络点击，你会获得大量的关于反转基因的推荐文章，那些理性的科学家和政府在这方面澄清解释的文章，你根本看不到。

所以在舆论场，如果仅仅依赖点击来推荐，你很可能只会收获大量的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的文章，往往看不到关于焦点问题各方立场的全貌，也看不到一些比较冷静理性、有见地、但点击量不大的高质量文章。这是非常大的遗憾，这是算法唯点击扒取带来的非常大的遗憾。

于是久而久之，在你的屏幕上显示的文章，基本上是非常大众化的，是你不去阅读、也大概知道的一些观点、信息和立场。读得久了，你会觉得比较反智，没有太多的价值养分，所以也会使我们这样的产品，在高端人群里、在严肃人群里、在有意识探索不同观点的人的圈层里丧失市场。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还愿意看微博，看微信朋友圈，因为里面推荐的虽然也是热点文章，但都是你所欣赏的好友帮你过滤过的，他像一个总编辑，把这些热点文章帮你进行了筛选。

而这个筛选能力，坦率地说，算法目前还在追赶，因为这包括了对立场观点的筛选，对语言风格的筛选，对文字质量的筛选，这里面有很多细微的个人感受，这不是目前算法能够达到的。

所以我认为算法非但不能使人类的自由意志终结，恰恰相反，需要我们把人文情怀、媒体基因以及编辑对用户、对内容消费的深刻洞察融入算法，这些反而能使算法更加闪亮，更能产生奇妙的chemistry。

打高尔夫的都知道，球中间的位置叫甜点，挥杆时只有击中甜点，球才会飞得又直又远。当然在算法和媒体基因下，编辑与算法结合部的甜点在哪里，这需要我们不懈探索。有凤凰深厚的媒体沉淀，有一点一流的算法团队，我们对这种探索充满期待和信心。

避免以纯点击驱动进行不负责任的掠夺性挖掘

人工智能时代对网络媒体带来机会和挑战，我们的未知远远大于已知，我们要特别谦卑。

有一种观点说，我们是技术公司，用户喜欢什么我们就提供什么，我觉得说这个话且慢，因为我们虽然是技术公司，但是我们提供的不是无人机、不是平衡车、不是手机，我们提供的是信息，这些信息有时政新闻，能影响到你的观点，影响到你对世界的认知，能够影响到人们的知识结构和整个国民的素质，所以我们肩上的使命是非常重的。

我们要避免基于人性弱点，以纯点击驱动对稀缺的注意力进行不负媒体责任、不计社会成本的掠夺性的挖掘，形成一种毒瘾式垃圾式的阅读。

所以在乌镇，我们有愿景。只有让算法融入人文情怀，肩负媒体责任，才能使用户拥有价值阅读的体验。在这个领域，凤凰网和一点资讯愿意谦卑地向大家学习，深入交流，共同探索，为营造一个真正我们所追求的有料、有趣、有用、有品的阅读理念而共同努力。（文/凤凰网主笔陈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