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刚采访手记：寻找下一个京东

2014年5月22日纽约时间上午8点半，纳斯达克二楼，我正在等京东敲钟的一刻，突然，有个中年人向我走过来：你是李志刚吧？我：你是哪位？他说：我是京东的投资人、KPCB的周炜呀，2012年815时你联系过我，但我当时对你不熟悉，没有接受采访。

我想起来了，2012年815电商大战时，京东陷入被同行群殴的困境时，周炜曾经在微博发过一幅漫画：一个壮汉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被一群蒙面大汉群殴，壮汉遍体鳞伤，屋外有个黑社会老大模样的人站在那里指挥。壮汉指的就是刘强东。

周炜和刘强东其实很早就接触了，在2008年末就通过京东当时的CFO陈生强认识了刘强东，但是，因为KPCB团队内部分歧，那次没有投资。2010年末KPCB投资京东已经是比较晚了，当时京东的估值已经比较高了，60多亿美元。这么高的估值，周炜还要投资，他说：“看京东，只看增长曲线，不看数据，难以相像，它和初创企业一样高速。中国电商一定会超过美国，美国电商前十，八家是传统企业，因为美国的小镇都有沃尔玛，线下零售非常发达。而中国，二三线城市还没来得及布局，互联网、甚至移动电商就来了。中国线下零售的运营非常落后，不能实现电商化，中国传统企业做电商，目前还没有成功的。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当然是刘强东这个人。基于上述分析，就算估值已经很高的情况下，我还是投了京东，从来没认为投资京东的风险很大。”KPCB投资京东这一案例，到退出时预计回报是5亿美元左右。

周炜说，KPCB希望投资像京东那样伟大的企业，而不只是赚个三四倍的钱，“我投你，帮你一起发展，我希望你不断帮我赚钱，我还要名利双收，我希望你敲钟的时候站在你身边。就像京东上市，我站在老刘身边，我能分享你的荣耀。我是做企业出身的人，不是一个纯粹的财务投资人，可能财务投资人无所谓，只要能赚到钱就够了。”

怎样才能投到前景大的公司？周炜认为，早期模式不是最重要的，早期关键看人，以前也认为人是最重要的，但是权重还要大幅度往上挪。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他必须有能力，随便要调整模式，要找到对的方向。但是又不能没有意志力，这是很矛盾的。有些人意志力很薄弱，一看不行了赶紧换人，那也不行，创业这东西真的是一门艺术，而不是一门科学。

投资最重要的是找到顶尖创业者。如何判断这名创业者的潜质？周炜说，第一，这个人在这个领域是有经验的。第二，我希望看到有一帮兄弟愿意跟着他干，而一开始不计报酬的干，这是领导力的体现。第三，这可能是我目前最看重的，叫视野，我要看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中国现在的社会，随着85后、90后的崛起，很像70年代的美国，有点嬉皮、反权威，像乔布斯那代人。中国的90年左右出生的这一代人也有这种趋势，他们反感、甚至讨厌——一切上一代人喜欢的东西。作为70后的周炜，现在也感受到了这种趋势，以前创业者到KPCB北京办公室开会，至少也会穿上帆皮鞋，现在创业者穿着拖鞋、大裤衩就直接过来了，他直截了当、挑战你的权威，他不认为要尊重，你信的他不信。“我们要适应他们，70年代美国的年轻人，当时美国的老一代人也不看好他们，但恰恰这一代出现了很多伟大的人。”周炜说，“这给我的压力是，我必须了解他们，有时，看他们做的产品很无聊，但90后不觉得无聊。一方面，自己要了解他们，另一方面，要招90后员工，团队里一定要有代表某一类的人。”

周炜是一个科幻小说爱好者，他觉得科幻小说和互联网非常像，他对互联网思维的定义就是无疆界的思维。传统零售业的布局，开一个城市，过一年逐渐成熟了，培养一堆成熟的管理者，再开一个城市。电商只要我的物流能覆盖，我可以卖到新疆去，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无疆界我认为是移动互联网的核心，竞争无疆界、地域无疆界、思维无疆界，那你面临的竞争也是无疆界了，无休无止的竞争。“阿西莫夫在50年代写的一个短篇小说就是关于自动汽车的，你看今天自动汽车的发展，构思早就有了。克拉克早就把全球卫星布局想清楚了。做VC的一定要对技术进步的前瞻性，你要相像5年有到底有什么，而不是今天什么东西好。这个很重要。”

周炜说，看科幻以后，因为时间的无疆界，比较容易想到终极问题。“我有个结论就是科幻都是哲学书，想的永远都是终极问题。如果这种思维用到投资上，就会犯错误，有些项目，只会有五六年的窗口期，比如小灵通，你看他似乎没有理由存在呀。但是，类似的企业一旦成功上市了或规模做大了，它都有机会调整它的模式，变成一个更终极的企业。”

（作者：李志刚，商业作家,《九败一胜：美团创始人王兴创业十年》作者 微信公号：企业家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