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熊市与伊朗制裁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董毅智

周一4月22日，欧市盘中，美国白宫正式宣布，不再为进口伊朗石油的国家提供制裁豁免，在此消息传出后，原油价格基本守住涨幅，黄金价格则小幅回落，逼近1275美元，白银则继续徘徊在15.00关口附近。

2018年8月7日，即5月8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美国退出伊核协议（联合全面行动计划，JCPOA）、决定恢复对伊朗制裁后的第三个月末，也即美方设定90天和180天两个制裁缓冲期的第一个缓冲期到期日，美国对伊朗的第一批制裁开始生效，主要涉及伊朗的金融业、贵金属、汽车和航空业。

当天，伊朗总统鲁哈尼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美国将会为其实施制裁感到后悔，并呼吁伊朗国内团结一致对抗美国制裁。

1979年，伊朗爆发伊斯兰革命，在海外流亡15年的霍梅尼回到伊朗，成立了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共和国。当年11月，革命者闯入美国大使馆，扣留了66名使馆人员，即震惊世界的“伊朗人质危机”。这也是美伊两国交恶的开始。

为了迫使伊朗释放人质，卡特总统马上就宣布禁止美国从伊朗进口石油，并且要求美国银行冻结伊朗政府和伊朗中央银行高达120亿美元的存款和财产。

1980年，美国正式断绝与伊朗的外交关系，并全面禁止伊朗和美国的贸易，禁止美国人前往伊朗或在伊朗从事投资经营和金融交易。开启了长达四十年的制裁，也是世界近代史上国与国之间制裁最长时间记录，当然这个记录还在被不断刷新，相信在特朗普的任期内基本无法改变。

我们回顾下四十年的制裁历程。

1980 年，美国正式断绝与伊朗的外交关系，并全面禁止美国人前往伊朗或者与伊朗进行贸易。

1983 年，发生的贝鲁特美国大使馆的爆炸案使得两国关系继续恶化。

1987 年，里根政府宣 布全面禁止从伊朗的进口。

而这种制裁也上升到了法律层面，1995年《伊朗交易监管法》（Iranian Transaction Regulations，“ITR”）通过。该法案全面禁止美国与伊朗的一切贸易和投资，ITR的规定成为之后20年美国对伊朗制裁的主要核心内容。 

1996 年，美国通过了所谓的“次级制裁措施”（Secondary Sanctions），即《伊朗 制裁法案》（Iranian Sanctions Act, “ISA”），将制裁措施的适用对象扩大到美国公司以外的主体，禁止任何人向伊朗的石油工业进行大规模的投资。

2007 年起美国的制裁逐步获得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

2010 年 6 月，美国敦促安理 会通过 1929 号决议，对其他国家向伊朗能源领域的投资施压，迫使西方国家的石 油企业中断或撤离伊朗油气项目，限制或禁止其他国家的金融机构与伊朗的银行开 展国际金融结算业务。与此同时，欧盟也于 2010 年加入了对伊朗的制裁。

2015 年，国际各方为了限制伊朗核发展，形成一个美国领导、欧盟参与，并经联 合国授权的制裁法律框架。

奥巴马政府据此加强了其对伊朗的制裁措施的执法力度，但是这其中却有很多的金融机构想要谋取更大的利益，参与到伊朗的投资中，不断触犯美国政府的制裁法律，截至 2015 年 12 月，外国银行的美国分行因为违反美国的制裁规定已经累计向美国政府缴纳了 140 亿美元的罚金。

想起之前看到一部关于伊朗制裁与金融的政经预言式的老电影，名为《银熊》，是1978年上映。

影片的开始，金融奇才迈克尔·凯恩打电话给弗莱彻“博士”，他想说服他的匪徒老板买下一家小的瑞士银行，以帮助洗掉他们的不义之财。在他们买下了这家银行之后，他们就意识这家银行只不是在一家匹萨店楼上的一间蹩脚的办公室而已，资产只有900美元。

一位贫困潦倒的意大利王子也参与了这次肮脏的交易，他是银行的董事长，他宣称他们投资了一座位于伊朗的银矿，这家银矿是归他远房的表兄弟所有。这座矿中有价值成千上万美元还未被开采出来的白银。

博士（迈克尔·凯恩）从他的一个表兄弟那里借到了500万美元，作为保证金，借到了更大的一笔贷款（2000万美元），借此他买下了更豪华与专业的银行经营场所，吸引了更富有的客户。

很快，来自伊朗银矿的白银就涌入了市场，导致伦敦金属交易所的价格下跌。查尔斯·格雷饰演了一位在白银市场中的领军人物，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他认为唯一能够停止金属价格暴跌的办法就是买下负责开采银矿的这家银行，很快，这家银行就关门了。

博士与意大利王子（银行董事长）会见了王子在迪拜的表兄弟（矿主），白银存放在一个仓库里。他们到了仓库一看，堆满了银条。

博士想让表兄弟买下这家银行，但是当他们告诉他们不能时，他就威胁要拿回前面借给他的2000万美元贷款，并得到这座银矿。在这个点上，这对表兄弟才说出了真相，根本就没有什么银矿。这两位表兄弟只不过是走私贩，他们的白银只是从印度走私来的。从根本上说，他们只不过利用银矿作为他们走私经营的掩护而已。

有趣的是电影中的原型，恰恰是曾经的世界首富，尼尔森·邦克·亨特尼尔森·B·亨特和威廉·H·亨特兄弟二人。亨特家族在1980年之前，一度名列世界最富有家族之列；

今天它的地位有所衰退，但仍然不可小视。这一家族的创始人H. L.亨特于1889年出生在伊利诺州农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的父母经营农场，家境比较富裕，但他从小就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1912年，23岁的亨特开始在阿肯色州经营棉花种植园；第一次世界大战带来了农产品价格上涨，亨特因此赚到了第一桶金。

H. L.亨特真正成为巨富开始于石油产业。1950年，他组建了亨特石油公司，他本人和家族财产基金会拥有其100%的股份。他坚持完全家族化的经营模式，决不对外发行股票，并且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家族成员管理企业。H. L.亨特有14个孩子，他的儿子们继承了他们父亲的一些怪癖。

其中一个就是吝啬。尽管亨特家族当时已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邦克·亨特和他的弟弟赫伯特和拉玛尔都培养出了一副朴实无华且良好的老男孩形象。

他们开车的老式的凯迪拉克，乘坐经济舱客机最终在1988年的时候抵达纽约并乘坐地铁。正如一名德州的编辑引用纽约时报上的话，邦克·亨特就是那个吃着鸡排和饮料然后不小心洒了一身，一怒之下就走出去并买下来全世界所有的银子。

当然这只是段子，真像是亨特兄弟二人曾在1973年试图操纵白银市场，但无功而返。历史上从未出现过通过囤积白银来操纵市场的先例，但是亨特家族仍旧坚持使用这种方法。

随后，这种方法成为一种规避上世纪70年代美元通货膨胀的策略。战时支出和反应迟钝的货币政策导致了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期的通货膨胀。在1973年10月，中东战争导致了石油禁运和产量不稳定。通膨率上涨到10%。随着伊朗革命的爆发，到1980年的时候，通膨率已经上涨到13.5%。

1979年，兄弟二人再次尝试，购入了约占世界白银总供应量三分之一（除去政府储备）的白银，邦克和赫伯特他们俩每人都持有2100万盎司的白银。他们甚至是世界上白银市场的主导者：邦克竟拥有4500万盎司白银，而赫伯特也持有2000万盎司。而他们的弟弟拉玛尔则比较克制和保守。

受之影响，白银价格在当年从每盎司6.00美元（每克0.193美元）急升至每盎司48.70美元（每克1.566美元），涨幅高达712%。

其他白银买家的业务因此受到了严重阻滞，蒂凡尼珠宝公司甚至专门在纽约时报上刊出整页广告，“所有人囤积了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白银令银价飞涨，以至于其他人不得不花高价购买银制品，包括婴儿用汤匙，茶具，胶卷等。这种现象是很不合理的”。不具名的谴责兄弟二人“良心泯灭”。

到了1980年1月7日，纽约商品交易所出台了“白银规则7号”应对兄弟二人的囤积行为。这项新规定专门针对金融杠杆而制，大幅限制了使用保证金购买商品的做法。

银价其后在短短四天内下跌超过50%，由于亨特兄弟是通过大量借贷满足购买白银的资金需求，两人此时已经无力偿还债务，从而引起了市场恐慌。

亨特兄弟此前已经通过包括Bache Halsey Stuart Shields（今日的培基证券）在内的多家经纪公司购买了大量白银期货。当银价跌破最低保证金要求时，几家公司要求亨特兄弟追加一亿三千五百万美元的保证金。亨特兄弟手头已无足够资产满足要求，同时二人还面临着超过十七亿美元的可能损失。

最终二人未能在1980年3月26日星期三的期限前提交保证金。消息在金融、商品与期货市场上造成了恐慌。许多政府官员担心若亨特兄弟不能偿还债务，多家华尔街投资公司和银行可能会瓦解。

之后的星期四，就是著名的白银星期四，1980年3月27日日，几天前还在三四十美元价格运行的白银，居然跌到了10美元/盎司的低点，而两个月之前，银价还是现在的4倍之多。

为了挽回局面，数间美国银行联合向亨特兄弟提供了十一亿美元的信用额度以助其偿还对Bache投资的债务。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不久后对亨特兄弟发起调查，发现两人隐瞒了持有Bache投资6.5%股份的事实。亨特家族虽在此事中损失过十亿美元，但保住了家族财富。

他们将大部分资产抵押给了提供援助贷款的银行。不过，亨特家族的估值在1980年代持续下降：1980年家族估值约在五十亿美元，而到了1988年这一数值已经跌至十亿美元以下。

1988年，亨特兄弟二人在民事诉讼中被裁定需要对操纵白银市场的行为负责。并被勒令向一间在此事件中遭遇巨大损失的秘鲁矿业公司支付一亿三千四百万的赔偿。兄弟二人就此宣布破产。

事件过后，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采取了新规则限制了投机者可累积的持仓。2013年11月，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提案限制多个不同市场里每个交易员的持仓量，并以亨特的白银交易为例来说明该限制的必要性。

之后二十五年里，亨特被禁止交易大宗商品。他父亲大萧条期间在东德克萨斯油田创建的公司亨特油田存活了下来。他的兄弟威廉·赫伯特通过投资北达科他州油田再次成为了亿万富翁。

2014年10月21日，88岁的亨特病逝。（本文首发钛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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