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武汉很远的我们,离疫情其实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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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武汉很远的我们,离疫情其实并不远

祈盼江城早日康复。/ unsplash

这个春节,大概是很多中国人这些年来过得最揪心的一个——关于武汉的消息接踵而来,一次次打断年夜饭,给春节喜乐的氛围加入一丝凝重。不仅是对远方同胞的忧心,也是对身边亲朋的关切,由不得我们不把目光聚集到这次的疫情上来。

借问瘟君欲何往?无穷的远方,无数个家庭,这是此刻全社会最关心的问题。远离武汉的我们,从来没有和那些陌生人因为同一个理由,这样紧密、这样亲近地站在一起。

“一边心存侥幸,一边惴惴不安”

是这座还没有疫情城市大多数人的心态。

上海

上海的春节,天一直是阴沉沉的,路上行人稀疏,年关之际,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节日气氛。

身边的家人、朋友还有我,都在忙着取消各类出游聚餐。待在家关心疫情进展,几乎是每个上海人的状态。

我是1月20日回到上海的,虹桥机场只有零星旅客戴了口罩。虽然当时已经对疫情有所了解,但从各地回家过年的朋友们,还是期待着一年一见或者几年一见的小聚。

第二天,1月21日,我的任务是去药房给全家买口罩,N95已经没有了,但医用外科口罩还是比较多。但到了23号再去看,药房门口就挂起了口罩售完的标示。

有位同学在群里抱怨,因为网购的口罩迟迟不发货,只能到南京路上的上海第一医药公司排队买口罩。他说那时候还没买到口罩的人非常多,长队已经排出近二十米。

到了大年三十,家里附近两家药店的口罩都已经补货,但仍能在微博上看到有网友说在上海的一些药店吃了闭门羹。

1月24日,上海启动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机制。越来越多的市民开始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街上和使用公共交通的人较往年少了很多。据目测,行人八成以上都戴了口罩。

在网传的一张全国口罩购买比例中,上海市民独占鳌头,占了28.86%。不论这个数据是否准确,上海人都非常为他们的“怕死特色”感到骄傲。

雨中上海街头。/ 图虫创意

随着一级响应,上海迪士尼、欢乐谷、两家动物园、东方明珠等观光景点,以及各大宗教活动场所都宣布了暂时关闭。

朋友家的长辈本来一直心心念念要去龙华寺烧香,任他反复劝说也没有效果。现在好了,政府一纸命令,终于让长辈们放弃了冒着生命危险的新年头香。

很多本地公号和市民平台都更新着上海三批医护人员赴前线救助的情况以及上海的机构制作新型冠状疫苗病毒检测试剂盒的工作信息。

这些宣传对中老年长辈们非常有用,怀揣着对医护人员的敬佩和对上海工厂的骄傲,他们对疫情的关心超乎寻常。电视永远停留在新闻频道,任何有关疫情的消息,都引起他们的严重关注。

这几天,公共场所的防范机制已经提高。爸爸去超市回来说,营业人员已经全部配戴口罩,家对面市场上的活禽交易也已经停止。

有朋友看到在商场合生汇,每位顾客都需测体温,双手消毒后才能进入。

虽然没有封城,但在每个进出上海的交通检查口,都有更严格的检查。据东方卫视报道,经过高速路口的自驾司机大多自备了消毒水、洗手液,口罩也都严格戴上,“让下车下车,让测体温测体温”;上海的818辆地铁也每天会进行整车的强化消毒。

公共交通的防护措施虽已升级,也仍会因人员流动大而存在风险。我的高中同学出门基本靠打车。

但有一次,她遇到了共享出租车司机没戴口罩的情况。虽然她反复强调上海当时已有9例确诊,司机看上去仍是不太重视的样子。

另一方面,大年三十上海的麦当劳官方发出公示,要求所有人员必须严格佩戴口罩和执行卫生条例。

一位朋友家住上海近郊,她说年三十的菜市场里很多摊主和顾客都没有戴口罩。她随口问了一下,摊主对疫情的了解非常有限。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对疫情并不了解。

夜幕下的上海。/ unsplash

重视的人固然重视,不在乎的人也还是那么不在乎,在这种公共性事件面前,人总是千奇百怪。

截至1月24日下午17点,上海确诊病例33人,疑似72人,病例仍然与日俱增。

灰蒙蒙的天,又开始下雨了,我在微信里与朋友们互道珍重,这个春天,我们还要面对多少悲欢离合?

但凡眼亮心热的人,谁能真正快乐得起来?

天津

1月22日晚,农历大年二十八,我回到了天津。当时,天津已确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还只有4个。机场里,地铁上,目之所及的口罩一族,要比广州少。

本来,口罩在北方城市是有一定基础的,大风天用来保暖,雾霾天用来防霾。而在这场疫情肆虐下,北方的口罩普及率反倒被从来没有戴口罩传统的南方反超了。

与网上流传着的“年轻人更惜命”说法不同,在这里,即使是六七十岁的大爷大妈,也有严严实实戴着N95口罩的;而即使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姑娘小伙,也有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就出门“裸奔”的。

看来,安全意识并不以年龄为转移,而是以家庭为单位传播,惜命的人会不遗余力地劝说自己的家庭成员勤洗手、戴口罩、少出门。

不过,相比戴口罩,此地更值得注意的现象或许是随地吐痰。

漫步在某市区,柏油马路上斑斑驳驳的都是痰迹,基本上三步一处痰。不过,这些不文明行为的背后,也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天津的疫情暂时还“没多大事”。

这里的气氛,大约是从1月23日起开始紧张的。

当日天津官方公布的第5、6例消息中,有一处信息格外引人注目:他们与之前公布的第2例患者,同为动车组客车段的同事。这就意味着,天津出现了聚集感染。这一新闻瞬间登上了热搜。

从政府新闻办发布的消息来看,患者为在津工作的车辆段工作人员,并非与乘客有接触的列车员。/天津发布

细心的人不难发现,微博热搜第一的“天津出现聚集性发病”后面,带有紫色的“爆”字标识,而这是微博热搜“新、热、沸、爆”四个层级中的最高级。往常,这个字只会出现在鹿晗公布恋情、杨幂离婚等爆款娱乐新闻旁边。

不知不觉中,事情在悄悄起着变化——

天津各单位发放给职工的口罩,从普通一次性口罩升级成了N95级别的防护口罩;

我与高中同学早早约定好的六人聚会,地点也从海底捞改成必胜客,又从必胜客改成了家里蹲;

在天津博物馆供职的学姐,聊天时也透露出天博在考虑要不要闭馆,而在原本的计划里,这座博物馆除夕当天都会照常开放。

1月24日,大年三十当天,继浙江、湖南、广东、湖北等省份后,天津市也启动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所有公务人员取消休假,原地待命,社区张贴明白纸(宣传防控知识的告示),网格员入户摸排从武汉来津人员情况。

所有文化、宗教场所取消一切聚集活动,开放时间另行通知。这其中,既包括所有外地游客来天津必去的古文化街,也有本地人常去的大悲院、天后宫。

天津的一场茶馆相声。/ 图虫创意

原定于正月初三、初四举行的新春贺岁相声专场演出也延期,并启动退票服务。这一举措被网友们戏称为“阿富汗退票口特意回国办公”,毕竟,对于以“从不退票”为服务宗旨的德云社,退票的严重程度堪比“东京电视台不放动画片”了。

今年,我家取消了一切家庭聚会和拜年活动。三十晚上听着充当背景声的央视春节晚会,刷着手机里各地网友自发为武汉募集物资的消息,仿佛置身两个世界。

天津禁燃两年,烟花爆竹的声音早已远去,“过年没有年味”喊了那么多年,可毫无疑问,今年才是年味最淡薄的一年。

0点过后,在微信上与亲朋好友敷衍地互道过“过年好”,这个年就算过完了。我甚至连一句“新年快乐”也讲不出。看到武汉一线医生的年夜饭是饼干和泡面,但凡眼亮心热的人,谁能真正快乐得起来?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们有关。

除夕夜,抢完红包的贤者时间,工作群里的一句祝愿刷了屏:

希望武汉好起来,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天津可能是最爱骑车的大城市之一。/ unsplash

弹指间十七年,我的城市能不能更从容一点?

山西

在千里之外的山西小城,通过媒体遥遥关注疫情时,用我家人的话说,总有一种“急转直下”的感觉——春节前几天,一切似乎都还可控,电视上看到的信息是无新增病例、没有人传人迹象,看上去不过是一场远在天边的小小风波。

大概在我回家的二十二号前后,情况开始不大对劲,铺天盖地的信息从手机屏幕涌出来,焦虑催促着我在上飞机前戴好口罩。从广州一路回到山西小城阳泉,一路上戴口罩的人已经很多,在家人的劝说下,我早早退掉返程时经过武汉的火车票,加钱换成飞机。唯一遗憾的是退票太早,没有等到全国改退免费政策,多花了几十块。

回家次日,全家人去外婆坟前祭拜,距离市区五十公里的小村庄覆盖着积雪,上空飘着一层薄雾。听到村里的老人也在讨论遥远的武汉,不得不感慨网络时代信息通达。

除夕夜,在疾控部门工作的妈妈值班到七点,告诉我虽然百里之外的太原已经有了确诊病例,但阳泉尚未出现。电视里是热热闹闹的春晚,手机上则不断弹出有关武汉的信息,各种群聊里,有鼻子有眼但难以查证的传闻满天飞,这顿年夜饭多少有些食不甘味。

初一早上,我扫一眼手机就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截至前一夜零点,山西省确诊病例已经有六人,其中太原市2例、大同市1例、长治市1例、运城市2例,追溯到密切接触者30人。

没想到病毒来得如此之快,几天之内就已经到达了这些我熟悉的地名。

费了一番周折,挨个给大姨妈、二姨妈、舅舅、奶奶、叔叔打电话,取消了未来几天的聚会,家中的长辈们都通情达理,还叮嘱我要做好防护。放下电话,想起之前约好的同学聚会,现在也自觉地无人再提,看来肯定要度过一个空前冷清的春节了。

下楼给家里买洗手液,戴好口罩出门,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温度接近零下十度,中度污染,雾霾遮蔽一公里以外的视线,对于在这座华北小城长大的我来说,这是司空见惯的冬季。有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捂紧口罩,也有中年人大大咧咧地张开嘴,习惯性地朝积雪吐一口痰,引来路人侧目。

大概是温度比较低,觉得戴口罩太闷,有人干脆把鼻子露在外面,口罩只负责遮挡嘴巴,鼻孔在寒冬中喷吐着白汽——这样掩耳盗铃式佩戴法,真叫人哭笑不得。

回到家,看到妈妈翻箱倒柜地找出2003年的奖状。照片里的她比现在年轻很多,下面写着一行“抗击非典,青春长城”。弹指间十七年,疾病再来的时候,我的城市能不能更成熟一点、更坚强一点、更从容一点呢?

大年初一下午五点,瞥了眼新闻:山西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江门有没有口罩卖?

广东·江门

人在江门,目前还没有确诊病例。

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正好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正准备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窗外有人放着烟花和鞭炮,尽管眼前一片祥和,但疫情之下,江门这座地处粤西、号称适合“养老”的三四线城市,不安正在悄悄滋生。

夹在“大城市”和“小县城”之间,这里的场景也处处充满着矛盾:没有迎春花市,药房里的酒精、口罩被抢购一空,文艺活动取消。

看似如临大敌,但私底下年夜饭照摆,菜市场依旧人满为患,街上超过半数的中老年人没有戴上口罩。

江门水街市场。

也不能过于责怪他们,就连年轻人收到的信息也是滞后的:

我回家那天是1月20日的早上,彼时肺炎的新闻还没有大面积传播开来,广州南站上几乎没有戴着口罩的人。

但是,在40分钟的动车车程上,一个接一个的疫情消息从手机上跳了出来,开始感觉到不对劲,朋友也从微信上提醒:“你今天回家,戴好口罩。”

但为时已晚,我就这样没有戴口罩,从广州南一路到家。和我一样的,还有那天早上,在广州南站挤成沙丁鱼般的人群。而广州发现首例新型肺炎,是在一天之后。

而我们家的年夜饭没有取消,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定在了22日晚上。

我决定戴上口罩赴宴。

我很快发现了这个决定的窘境:整整三桌人,只有我一人戴上口罩。本来也戴着口罩的父母因为怕“不好看”,早在餐厅门口前就摘下了。

开席前其中一个亲戚走到我们桌旁,本想寒暄几句,但打量我一番后,话到嘴边变成了,“你最近没去武汉旅行或出差吧?”

爸爸捅了我几下,成功让我在人齐之前把口罩摘了。

为了维系表面的祥和,面上的口罩摘了,但心中的口罩却未必摘得掉:疫情已经越来越严重,广东省确诊的截稿为止已有53例,还启动了防疫疫情一级响应。

江门哪里还有口罩卖?

口罩酒精板蓝根等开始限购。

截至发稿前,江门市已宣布全市所有节庆活动暂停举办,停止迎春花市。原定于在市中心东湖文艺舞台的“我们的中国梦——文化进万家”迎新年文艺活动已经取消,一大批诸如博物馆、美术馆、文化馆、体育馆等公共文化场馆自24日(除夕)起已暂停开放。

而五邑地区新会、台山、开平、恩平、鹤山也纷纷选择取消春节期间文体活动,关停有关文体场馆。

而我所在的江门市蓬江区,已经开始要求各社区在24号上午,排查近2个月从武汉市流入的人员。对计划来江门的湖北游客及探亲访友人员全部劝退。

我打给市三甲医院(非定点)的朋友,他们上班已经开始要逐个量体温,重点部门在春节前夕要进行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模拟应急演练,并规定所有医护人员离开市内要向上级申报。

眼看着周边城市珠海、中山、佛山、阳江“变红”的江门,此时就像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大姨一家原定的云南行已经在深深不忿中取消,但舅舅家的回乡行(揭西)还打算继续。

第一次家里人没聚齐的春节

广东·佛山

今年的春节,是第一次家里人没聚齐的春节。

往年过年,我们一大家子人都要从广东各地,赶回云浮爷爷家团聚几天。

可省内一日日上升的新型肺炎确诊数字,打乱了大家的过年计划。

为了减少路途上的风险,表哥在最后几天选择退了大巴车票,让自己成为广州出租屋里的“留守儿童”。

1月23日,也就是年廿九,广东省正式启动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这天,我从广州坐地铁回佛山,车厢里大概半数人佩戴了口罩,剩下的一半也是通过了站口体温检测的人。

有的佛山人还是很勇的,朋友圈里有好友还和妈妈去逛了花街。

有人不忍心浪费订位费,坚持出门喝了早茶,并将同行人数尽可能地减少——老人小孩不去。

可这几位壮年男青年一边喝茶,一边目睹身旁服务员接了一个又一个退单电话,意兴阑珊,只能打包点心,匆匆回家。

春节的佛山街头。/ 图虫创意

在非定点医院上班的朋友开完了猪年最后一次会议,收到了单位发放的口罩和护目镜,正式开始放假。

一位已经返乡过年,不在广东的小学老师,仍忙着给家长们推送返乡调查表格。

这天,佛山电视台拍摄了西樵区市民写挥春迎新年活动,他们挥春上写的是:武汉加油。

这天,佛山市中心的商场岭南站发布消息辟谣,此前网上称有偷跑疑似病例出现在商场,实为岭南天地项目相关应急演习现场。物业每两小时会对公共区域全面消毒一次,商场主入口及主通道位置均也增加了可取用免洗洗手液的位置。

这天,微博账号@黑猫投诉发布消息称,佛山南海野味仍在售,不过当地自然资源局已采取管控关停等措施。

年三十,广东省内多地花市、文博物馆、景区、文旅活动相继发布临时关闭公告。如果不是这些公告,我想许多人都不知道各个街道、乡镇、文化娱乐场所为春节准备了这么多热闹活动。

舞龙舞狮、篮球赛乒乓球赛、粤剧晚会都将延期举办,通通是“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我们一家也开车往爷爷家赶。高速上已不见几辆从广佛往肇庆、云浮、广西方向开的大巴。偶尔看到的几辆,要么是空车,要么是乘客仅坐满了靠窗一排的座位,每人脸上除了疲惫,还有口罩。

年夜饭的内容是自家阳台上的一炉火锅,到场的家人们都相互叮嘱,“要煮熟一点再吃啊”。而当有人企图用刚摸完手机抢完红包的手,再去包饺子的时候,也遭到了全家人的一同阻止。这晚,留守广州的表哥给自己煮了一盘速冻水饺。

看春晚的时候,大家不忘线上拜年,只是往年较为流行的“恭喜发财”,已被一句句“健健康康”“平安喜乐”取代。

正在烧香的佛山人。/ 图虫创意

最神奇的还是楼下跳广场舞的大妈,她们一直把舞跳到了年三十晚上。可能是觉得可以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强身健体。

冷空气随着鼠年的脚步降临广东,带来了连续的冷雨天。于病毒的防护来说潮湿的天气确实不太乐观,但好在雨水也浇熄了大家出门凑热闹行大运的念头。

年初一,央视新闻发布,广东省累计确诊的新型肺炎病例中,有13起为家庭聚集,1起为工作同事聚集。

微信群里,有外省的同学以此为案例,和妈妈打配合战,成功搁置了后几日的家庭聚会。她觉得,“大家都是紧张的,都是怕的,只是谁都不愿意先开口,当这个阻挠大家过年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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