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人在哪？长啥样？可以幻想不要空想

出品：科普中国

制作：中国科学院紫金山天文台 叶洪涛

监制：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

外星人在哪？长啥样？相信这些是有点好奇心的人从小就会问，会想的，包括我自己。多数相信外星人的理由似乎都是：宇宙这么大，地球上能有生命、有人类，其它星球上（尤其是环境相似的星球）也完全可能有。这种逻辑在我看来，实在太弱了，用这样的推理方式，几乎可以把任何不可能的事物推导出来。

外星人在哪

通常我们要寻找什么，首先要知道找的东西是什么，所以讨论外星人可能还得先从"生命是什么？"的问题开始。可能有人会说，这还要问？人、老虎、小猫小狗、蚂蚁、苍蝇蚊子甚至细菌不都是生命嘛。请注意这都只是在用列举的方法回答什么是生命，而不是生命是什么？

我们能观察到生命现象，但依然不能解释生命的本质。比如一个人，曾经是活着的，到某个时刻我们可能就认为他死了。虽然判定死亡的标准会有变化，比如过去以心跳呼吸停止为标志、后来以所谓脑死亡来界定等等。但总之死了就是死了，生命就此失去。

我们都相信生命体由物质组成，但并没有明确证据表明，死亡意味着失去物质，那么生命大概不是物质。我们只能说生命是一种现象一种形态，但还是不懂生命是什么，或者说生命根本意义上的机理。并且至今，也没有发现独立存在的灵魂这东西。

上面从死的角度来说，下面从生的角度。

我们看到小鸡破壳而出、小猫可爱诞生，我们是否也能人工制造一个生命？答案是不能。还是引用上面说过的知识背景，生命体由物质组成。复杂的物种不说，就说单细胞的，比如中学里学过的草履虫。用科学方法能够分析它的生理结构、化合物成分，甚至可能测量出一只草履虫所包含的每一种化学元素的具体个数。但或许能够凑齐同样多的化学成分、能够合成所有的化合物、能够按照生理结构搭建一个与草履虫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物体，我们却仍然无法赋予它生命。

神仙吹口仙气便能轻松办到的事，我们办不到。就像可以用石头雕琢出猴子的模样，但造不出孙悟空。生命就是这么奇特，一个东西突然活了，突然可能又死了。

大概有人会说，不是有试管婴儿嘛？其实这种技术只是为生殖细胞（精子、卵子）创造适宜的受孕和孕育环境，但生殖细胞还是取自人体，就是说精子、卵子还是在人体的自然生理条件下产生，而不是人为制造。

如此说来，不要说创造生命体，就算制成有充分机能的活体细胞都太难太难。可能有人会说到基因改造、基因工程这些词汇，但这些方法虽然甚至能创造出全新的生命形态，可并不是创造生命，因为都还需要以自然的、先前存在的有机体提供的残留细胞机制为基础，所以造出的是特征而不是生命本身。做个粗浅的类比，就像是植物盆景，可以造型各异，但植物本身不是人造的。

历史来到公元1953年，生物学界产生两大成果。一个是发现DNA的双螺旋结构，从而揭示了遗传物质的复制机制，克里克和沃森凭此成就获得诺奖。

另一个则是米勒实验，该实验模拟了在原始地球还原性大气中进行雷鸣闪电能够产生有机物（特别是氨基酸）的结果，以论证生命起源的化学过程，此成果至今未获诺奖。

前者描述了生命特征如何传承，而后者则直接演示了生命的起源，意义孰大孰小，似乎不言自明，可为何诺贝尔奖会厚此薄彼？这又要从科学的特性说起，虽然我们不能、也不应该确信任何一个科学理论是绝对的真理，但如果体育的追求是更快更高更强，那么科学奋力追求更精确、更可靠、更严谨的初心也从未改变。前者的精确可靠严谨显然高于后者，因为米勒实验所模拟的地球早期大气状况是来源于推测，并且是在人工创造的试验环境下，所有的各个条件稍有不同都可能导致结果的不同。不能说获得诺奖的成果就必定正确无误，但评奖的尽可能严谨依然是科学精神的很好体现。

所以，我们既不明白生命是什么，也不透彻了解生命如何可以产生，我们又怎么去找外星生命、外星人，因为我们并不确切知道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另外补充一点，我们也无法确定从最简单的生命形式开始必然会进化到人这样的智慧生物。）

我个人也曾经对外星人深信不疑，但一次无意中听说一个观点：地球上出现生命非常非常偶然，是宇宙中极为罕见的现象。不知怎的，一瞬间就不再相信。看来，外星人其实是信仰问题，只在于信或不信。

再说说前面提到的孙悟空，我们都知道，他到天庭干的第一份工作叫弼马温，就是养马的官员。好奇怪，天上的神仙也骑马？那可是神仙啊，为什么不坐轿车、高铁甚至宇宙飞船？

很简单，因为创造这个故事的时候，这些东西还没有发明出来，或者还没有进入人类的认知想象。神仙也没啥可不满意的，毕竟人们已经奉献出所拥有的最好东西。而外星人就高大上多了，坐的肯定是宇宙飞船，高速甚至超光速或者是穿越虫洞。其实有什么呢？这些无非是把人类最先进和可能设想到的最先进技术优先让外星人免费试用罢了。

这么说来，外星人与神仙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人的想象。区别只在于，神仙具有神秘的性质（简称神性），但他们的故事却都是人间故事的翻版；外星人具有生物的客观属性，却拥有神秘的力量。人似乎总是设想神秘事物的存在，以便满足某种心理需求、安置某种奇幻想象。

人们常常说：要展开想象的翅膀。可惜这翅膀的翼展实在不够宽。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数目字极其夸张（绕地球一圈都不止），但方式却仍然是翻跟头（还好不是栽跟头）。看了那么多科幻电影，总结下来外星人的身形大体两类：人体形或昆虫形。自古以来不同文明都设想过稀奇古怪的东西，中国人讲牛头马面，外国人讲狮身人面。人能想象的，除了前面的数量暴增，就是后面的种类叠加（牛、马、狮、人都是我们见过的形象）。自古以来，从没听说有人想到过袋鼠这种身上长着育儿袋的动物，直到它们在大洋洲被发现、被亲眼看到。所以人类的想象力实在可怜，但人又特别自信，自己星球上的物种都想象不出来，却硬去想象外星球的物种。

人有天生的欲望，就是对一切现象都找到解释，这种欲望强烈到，人们会为解释而解释。比如在古代认知水平很低时，就创造出鬼神的概念，用来解释许多无法认知更不用说去改变的现象，大到天灾，小到人祸。所以孔子的观点"敬鬼神而远之"才会显得相当高明，既避免陷入无法解释诸多现象的尴尬又表明态度。

而现代呢？外星人替代了鬼神的位置，但根本上还是迎合人对解释的需要。埃及金字塔这样的宏伟建筑，建造于生产力落后的远古，确实不可思议，于是有人索性说是外星人盖的。通古斯大爆炸在古代会被视为上天的惩罚，现代则有人说是外星飞船失事坠落。脉冲星被发现时，也有人说那是外星人发电报。这真是：外星物种是个框，解释不了往里装。

回到开头的推理：宇宙如此大，谁能保证没有外星人？是的，宇宙太大了，有太多的星系、星球，无论多么谨慎保守的估计，地外文明都会不少。正因为这样，才有了费米悖论：诺贝尔奖获得者、物理学家费米在与别人讨论飞碟及外星人问题时，突然冒出一句："他们都在哪儿呢？"这句听上去很普通的问话，表述了对地外文明存在性的过高估计和缺少相关证据之间的矛盾。

况且这还是从与地球类似的条件推测与地球上相似的生命形式，但又有谁能保证在我们完全想不到的条件下会有我们完全想不到的生命形式？

比如有人提出：地球上是碳基生命，会不会外星上有硅基生命。比如现在有人提出多维宇宙理论，那么会不会在与我们接触到的四维空间之外的其他维度上生活着地外生物。比如现在大家都在寻找暗物质，那么会不会所谓的外星人是由暗物质构成。如此想象下去，外星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看来外星人可能活在与我们完全不同的自然环境，拥有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物质构成，甚至遵循与我们完全不同的逻辑规则。那么唯一的问题似乎是，如果确实如此，是否还有必要称其为"外星人"？

科幻电影里有太多这样的情节，外星人乘着飞碟来到地球，不由分说直接开打，为什么？因为他们要消灭人类以便抢夺地球资源，而且通常他们的防守坚不可摧、进攻摧枯拉朽。文艺作品似乎大体都如此，古代的神话故事会说天神发怒于是降灾人间，真是异曲同工。很有意思，非要劫掠地球上这点有限的资源，外星人才能活下去，是不是地球人太看重自己的这点财宝？说来奇怪，外星人的技术水平已经先进到了完成星际穿越、发动星球大战，却无力改造他们原本的星球或者那么多空着的星球以利生存，外星人的知识结构是不是有点太偏科？

人类的认知经历了从合到分的过程，合是指现在我们认为相对独立的东西（比如科学、哲学、宗教等等）曾经聚为一体。到了近代，科学才异军突起、鹤立鸡群。"科学"一词的本意即为分科治学，治学方式的改变是人类的一大进步。现在我们认为科学、哲学、宗教等等都是人类智慧的不同体系，有各自的领域（虽然也承认它们之间可能相互影响甚至借鉴）。所以对于信仰问题，科学通常不去涉猎，原因是信仰常常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例如上帝是否存在，就不是个科学问题。

外星人这个概念有些类似，随着现代天文学产生，"外星人"也诞生，具有客观物质性的外星人代替了拥有缥缈神性的仙人，因为人们认识到天上的诸多星辰是与地球本质类似的星球，一开始大家构想月球上会不会有人，后来发现没有；然后设想火星人（还曾经有人对火星人入侵的广播剧信以为真，吓得自杀，呵呵），又没有；再然后，假想更遥远的星球，所以外星人其实是被我们的想象越推越远，推到人不能到达不能探测的地方。于是没有人能充分证明外星人不存在，因为需要探遍宇宙的每个角落，谁能做到？因此，既有一个找不到的外星人，又有一个不磨灭的"外星人"，世界真奇妙！

说了这么些，似乎都在论证外星人不存在，其实对"地球以外是否有生命形式存在"这个命题，单靠思辨，远远不够。我想说的只是，目前认知条件下，对外星人的所有想象都还太粗陋，而任何证明都只能来自人类实践而不是空想。不过，也没必要彻底否定幻想的价值，如果不是为了从地球另一侧打开去往印度的贸易通道，哥伦布不会开启最终意外发现新大陆的航程。所以，可以幻想不要空想，寻找外星人、外星生命，作为探索宇宙的动力至少也是个非常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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