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欧”之后的英国，会步入怎样一个荆棘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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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电 – “脱欧”是二战之后英国发生的影响最大的外交事件，周三，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就英国离开欧盟发出了正式通知，启动了为期两年、会让双方都面临诸多隐患的脱欧进程。

在议会发表演讲时，特蕾莎·梅说，她正在援引《里斯本条约》第 50 条，准备让英国在 2019 年脱离欧盟。而剥离双方长达 40 年的外交关系也引发了一大堆棘手的问题。

除了复杂的贸易和海关问题，保守党政府预计还会看到苏格兰发起新一轮的独立公投（大多数苏格兰人在脱欧公投中投了留欧票），而且它也非常担心 1998 年在北爱尔兰签订的《贝尔法斯特和平协议》生变。

中午 12 点半之前，英国驻欧盟大使蒂姆·巴罗（Tim Barrow）走向了欧盟委员会主席唐纳德·图斯克（Donald Tusk）的办公室，把一封写有官方通知的信件交给了他。图斯克后来在 Twitter 上发消息，承认收到了这封信。

特蕾莎·梅对议会说：“今天，政府根据英国人民的民主意愿、以及议会明确而毫无争议的立场开始了行动，我们正在执行《里斯本条约》第 50 条规定的内容，根据英国人民的愿望，英国正在脱离欧盟。”

她还说：“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从此刻起，我们将无法回头。”她还提到了“恒久不变的英国精神”，并且描绘了未来的愿景：“一个真正全球化的英国，欧盟伙伴最好的朋友和邻邦，但同时也是一个处在欧盟边境以外的国家”。

采取这一行动，也意味着特蕾莎·梅开始了被前英国外交大臣威廉姆·黑格（William Hague）称为“史上最复杂、影响却有限的分离”。她已经明确表示，和解除欧盟单一市场或者关税同盟成员国身份相比，进行移民管控是当务之急。

因此分析师们也说，特蕾莎·梅此前已多次强调过如果看不到好的结果就离开谈判桌的意愿，所以欧盟方面的谈判对象在想，她到底是认真说的呢，还是在试图通过虚张声势让自己占据强势谈判地位。

伦敦大学国王学院欧洲政府和外交事务教授阿南德·门农（Anand Menon）说，英国政府“更希望达成协议”，因为经济方面的代价很高。不过他也说：“我依然认为，和大多数人达成一致意见相比，他们起身离开的准备更充分些。”

如果说特蕾莎·梅有什么谈判“红线”、也就是决定她是否签订协议的那些条件的话，可能签与不签之间的差别也不会很大。从政治角度上讲，和把一份脆弱的协议带回英国议会相比，把谈判破裂的责任推给欧盟方面可能会更容易些。

门农也说，目前的政治风气太糟糕，以至于英国把悍然从欧盟脱离出去这种行为粉饰得还挺合情理——而人们则常常把英国脱欧比作迈向悬崖。他说：“这种吃相很难看，而且让人极为不快，我都无法相信这种事情竟然发生了。”

欧盟领导人此前强调说，英国不能“专挑”那些它喜欢的规定和规则说事儿，而且肯定拿不到比留在欧盟内的国家还优惠的条件。欧盟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为已经在威胁要撕裂欧盟的分离势力增添更大动力。

而且在分开之后，英国和欧盟双方都会面临经济上的损失，所以即将到来的对抗就变得十分危险。

从农业到航空、从渔业到制药业，欧盟成员国的身份塑造了当下的英国经济，欧盟也是英国最主要的贸易伙伴。凭借世界上最大的单一市场和关税同盟，欧盟确保了成员国之前货物和某些服务的无关税贸易。

如果达不成协议，英国就会在国境上面临海关检查，进出口也要交关税，而且在利润丰厚的金融服务领域，也会有一部分公司搬离英国。

但对欧洲大陆来说，英国也是一个很大的市场：光德国每年就要向英国出口 80 万辆汽车。尽管在伦敦占主导地位的金融服务产业名头不怎么响，但欧洲的很多企业都要依靠英国雄厚的资本市场。

英国是欧盟内部仅有的两大军事力量之一（另一个是法国），而且具有重要的安全和情报能力，可以提升欧盟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

最终的退出协议也许需要包括英国议会在内的 38 个欧洲国家的立法机构投票，这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办了。

脱欧谈判甚至可能在真正实施之前就因为资金问题而失败。欧盟委员会委任的谈判人员米歇尔·巴尼耶（Michel Barnier）想在讨论未来双方贸易关系之前，先把脱欧的具体条款谈定。

据欧盟委员会估计，英国欠欧盟官员的支出承诺和养老金总额高达 640 亿美元。英国外交大臣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驳斥了这种说法，还提到了 1984 年时任英国首相玛格丽特·撒切尔在另一场激烈谈判中要求欧洲国家“还钱”（而且还讨债成功）的事。

外交官们说，如果把细节问题留到谈判的最后阶段，就可以避免因为资金问题而让谈判失败，因为那时贸易协定的细节就已经确定了。欧盟官员似乎希望能基于英国在担任欧盟成员国时做出的承诺，就计算英国所欠费用的原则和方法达成一致。这会让特蕾莎·梅合理地把向欧盟支付的费用作为协定的一部分，从而让英国可以继续进入欧洲市场。

总部位于德国的研究机构贝塔斯曼基金会（Bertelsmann Foundation）欧洲项目主管约阿希姆·弗里茨-范纳姆（Joachim Fritz-Vannahme）说，最有可能达成协议的办法是进行一次包括防务和安全合作在内的广泛讨论——在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角色正在受到质疑的当下，英国可以在防务和安全领域有所建树。

弗里茨-范纳姆还说：“如果钻牛角尖的话，谈判会异常艰难。这就好比卖地毯，两年时间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他说，他认为布鲁塞尔某些人的“幻想”可能会带来危险，他们觉得欧盟“强大到了可以不需要英国”——而事实上，英国的经济和军事实力依旧很强。而某些英国人则幻想自己可以就协议的条款发号施令。

门农教授也说，他认为某些受到支持脱欧的激进小报鼓舞的英国政客的言论非常具有破坏性。他说：“英国人民现在认为，欧洲人不给我们优惠条件就是蠢，因为这也符合他们自己的利益。”

时间也会是个问题。英国企业想有一段转型期，以便适应脱欧后的世界，但这需要大家就英国在 2019 年之后转型成为什么样的国家达成共识。除非一切能很快敲定，否则这种共识就没什么作用了，因为就算脱欧意味着要进行一次剧烈的经济调整，各大企业也不能等到 2018 年再设想到最坏的结果并采取相应行动。

门农教授说：“不管发生什么，她（指特蕾莎·梅）都无法拿到很好的条件，脱欧的过程还会有许多阵痛，因为我们会退出关税同盟和单一市场。”

翻译 熊猫译社 葛仲君

题图来自 NY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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